弱者 (二)
新年假期的第一天來了, 距離那次鄭和(傻)吉(逼)毆打我己經有一周之多了. 這太不尋常了,那些牆頭草經常把我當成玩具, 一天不毆辱, 就是對他們的折磨. 這簡直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! ‘不管這麼樣, 假期的到來意味著我將會有更多的練習要做.’我躺在床上想著, 看向書桌上的那張偏黃照片, 那段封塵己久的記憶湧進我的腦海中.
從小到大, 要說童年生活中最親近的朋友當然是他們, 陽哥和月姐, 我們的好鄰居. 本應在一起幸福成長的我們, 三年前陽哥和月姐走了, 硬生生地, 神奇地從我們的生活離開了. 有的人說他們是移民, 也有的人認為他們全家失蹤了… 總之關於他們的說法”千奇百怪”, 但大哥和我郤莫名地否定了這些說法.
“陽哥月姐…” 我喃喃自語道,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熱浪.
不知過了多久, 房門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以及一把略帶磁性的男聲, “阿澤? 在嗎? 要吃早餐了.” 我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地下樓, 很快一陣香甜的氣味傳來, 但一下樓迎接而來的是一張充斥著冷漠的臉, 我下意識地緒了緒脖子, 低著頭結結巴巴說, “媽…早安…”.
但媽無視了我的招呼, 嚴厲地向大哥叫道, “路遠, 在我回來之前一定要將五三練習做完, 否則——” 她停了停, 指向一支約有一米七長的深紅色棍子道, “你知道後果的.” 聞言, “享受”早餐的大哥嗯了一聲, 便迅速地拿出兩套五三練習本, 以閃電般的速度刷題了.
見此, 媽媽郤毫不滿意地指指點點, “還有, 你要寫出一千字的檢討文,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那廢物做了甚麼事! 我的心中一涼, 微微地別過頭, 目不轉睛地盯著地板, 腦海一片空白. 隨後媽媽頭也不回地出去上班了.
空氣中充斥著食物的香味, 肚子也餓得咕咕叫, 但我郤無心去吃, 這份早餐給我的感覺就是如同帶著毒液的美味食物. 我嚐了一口, 下一秒就全部吐出來, 嘔吐物隱隱約約散發出惡臭味. 我緊捂著鼻子把媽媽精心準備”的早餐一把沖進馬桶裏. 看著殘留食物殘渣的馬桶,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爽快, 我鬆了一口氣. 然後, 我緩慢地走回我的房間, 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, 立馬沖到我的書桌前, 翻找抽屜中的零食, 狼吞虎嚥地吃著.
突然,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, 身體不受控制地打開了窗戶, 我狠狠地伸出頭大口吸著清新的空氣, 一隻腳跨過窗戶, 然後猛地一跳, 身體剛好倒落在草叢上, 只受了點輕傷. 我拍了拍沾著泥土的身子, 一臉興奮地望著天空中冉冉升起的太陽, 騎(偷)上(走)旁邊的自行車, 瀟灑地離開了.
‘哼著歌, 在微風的撫摸下騎單車也是不錯的選擇.’ 我心想著. 突然一個轉彎, 我不小心撞倒了一名少年. “啊喲, 抱歉, 你們倆沒事吧” 看著眼前被撞倒的人, 我連忙問候道.“沒事沒事” 約有一米七高的男生擺手說道. 當他抬起頭來時, 臉上的尷笑瞬間凝固, 十分驚訝地指著我說, “阿澤, 你果然在這裡!”.
我警揚地打量著他, 沒過幾秒就脫口而出, “陽哥,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?” “我們是…來找你們的.” 陽哥撓了撓頭訕訕說道,“我們…可以去你們的家…嗎?” 我有點複雜地看著他, 想了想說,“好吧.”
時間過得飛快, 我們回到家中時己經是十二點多了, 陽哥快步走進房裡, 急速地問, “有水嗎? 我真TMD口渴.” 我給他倒了水, 陽哥便毫無形象地咕咕就喝.
“你隨意吧. 我媽己經…出去了.” 我輕咳了一聲, 淡淡地說道. 我知道,現在他肯定有很多話要跟我説,但現在我實在無心聽這些事情. "阿澤, 你媽...她不喜歡我啊."陽哥一邊喝著水,一邊問. "呃..."我撓了撓頭, 我媽確實有點古怪, "她...是這樣的啦."我敷衍道. 忽然, 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, 是大哥下樓了.
眼角余光瞥見大哥正從樓梯上緩慢地邁下來. 大哥看見陽哥後先是一愣, 隨即,嘴唇微張,一臉驚愕地看著他們,"你們...甚麼在這兒?!" 聽見大哥的質問,陽哥放下杯子, 他的眼神閃爍著尷尬, 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表情,"這個, 說來話長."
大哥示意我們坐下, 神情激動地問, "陽哥, 這些年你們還好嗎?"陽哥呆住了, 沉默不語. 我十分不解, "發生了什麼事?你怎麼回來了?你這幾年都在哪?三年級一開學,老師就說你家搬去外地了呢。” 陽哥表情變了下,看了眼我們, 便低著頭, 一改往日的開朗, 吐了口氣,低聲問,"他們沒說我為什麼去外地了?"
"我們怎麼會知道?"
"嗯那是因為我爸媽當時沒了。"
“什麼意思?”
陽哥抿了抿嘴:我爸媽殺了人,領便當了。
什麼!我滿臉警惕地望著他, 後悔得肚子都悔青了, 早知道就不帶他回家了. 一聽到陽哥爸媽殺了人,一別兩年,昔日友情也淡了,家裏只有我們倆個小屁孩在家,可不好應付。我偷偷望向身旁的大哥, 他咳嗽一聲,道,”那你父母為什麼…”陽哥的臉頰微微脹紅,低頭道, “我聽鄰居說,我爸媽搶劫了一間中國銀行分行, 期間殺了很多無辜的人質, 然後逃之夭夭拋棄了我. 待我被送到孤兒院時, 我爸媽己經被之前合作夥伴給嘎了, 據說我爸之前出賣了他, 他就殺了我爸,完成了他的復仇.”
沒等我們反應過來, 陽哥便再次放了一個重磅消息, “像我這樣的小孩,家裡親戚都不要養,所以我們被送去廣東的一間孤兒院過生。” 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,又把頭轉開。
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寂靜, 空氣似乎被凝固了。
最後大哥打破沉默,“對了,你們怎麼會回這裡了?”陽哥撇撇嘴, “逃出來的唄,反正我都不想待了,花了好幾個月,才回到了香港。我其他地方也不認識,只能回這裡了。我不敢找親人,他們知道我們逃出來,肯定要找員警把我們送回去的。今天真不走運,我們在路邊——”說到這裡,他突然閉了嘴,不說了。猶豫了片刻,他說:“我們身上錢不多了,只能在路邊討飯咯。”
“什麼!”
聽了他的描述,心中愈加忐忑不安,儘管他是我兒時最好的玩伴,可是幾年不見,感情早已淡漠,現在該如何是好呢?我想了想,有些尷尬地問:“那……那你們最近什麼打算?我是說……你們打算住哪裡?哦……我家就這麼點大,嗯……你們也看到了。”
陽哥仿佛看穿我的心事,笑道:“你放心吧,我們不會賴你家的!”陽哥看了大哥一眼,又看了眼我,站起身,哈哈笑了笑:“好吧,那我就先走吧。阿澤, 阿遠,再見,等我以後找到工作再來看你。”
一直沉默不語的大哥默默地把他送到了門口。
陽哥朝我們揮揮手道,“如果還能見到你,就給你嘗嘗廣東那邊的特色小食吧! 好吧,你多保重,拜拜!” “等等——”我聽他這麼說,心中頗有幾分不舍和負疚.畢竟,他們曾是我們最要好的朋友,一起同甘共苦好幾年。有回被小混混欺負時,大哥, 月姐和陽哥還出頭幫我打架,結果我們幾個都被人揍得面青鼻蹱,事後他們半句怪我的話都沒說, 反而默默地繼續替我出頭。想到昔日相處的時光,我鼓起勇氣道:“你今天沒地方住的話,先住我家吧,我媽暫時不會回來的.”
“真的?”陽哥顯得有些喜出望外。“嗯?嗯…”大哥很是驚訝地看著我, 最後不留痕跡地歎了一口氣, 點點頭.
很快, 陽哥為難情地搖搖頭:“打擾你們不好吧。”我連忙道:“真的沒關係。”他又沉思了一陣,最後點點頭:“那就麻煩你們了,明天我就走了, 不會賴在你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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